陆宇正，邱白丽

【摘要】职业教育教学质量保障活动中存在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的意蕴冲突，两者在价值上的对冲驱动了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过程中主体结构、保障行动、运行逻辑与优化路径等方面的实践逻辑。通过对本科教学质量报告进行文本分析发现，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存在主体积极性不足、行动界定不清、运行逻辑含糊、偏向终结性评价等现实症结。为此，应促成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的有效闭环，在理念上激活体系构建渗透意识，在手段上提高保障体系供给效率，在行动上增强保障活动实践效能。

【关键词】职业本科；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本科教学质量报告；成效；文本分析法

【引用格式】陆宇正，邱白丽.职业教育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成效评估——基于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报告的文本分析[J].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25（10）：77-88.

作者简介

陆宇正，博士，教育部课程教材研究所博士后。

职业本科教育是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中的“新生事物”。职业本科院校的教学质量是促成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抓手之一，也是体现职业教育整体质量的核心证据。2025年4月，教育部教育督导局印发《本科层次职业学校本科教学工作合格评估指标释义（试行）》，为职业本科院校定制系统科学的教学质量评估标准释义指引。教学质量是职业教育关注的重点，为此许多职业本科院校着力构建职业教育教学质量保障体系。而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成效是指卓有成效地形成并执行监控、管理教学质量保障利益主体行动，体系构建成效将影响学生学习满意度、育人成果与教育改革创新水平。从本质上看，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成效是一种对教学活动过程的价值确定与评判，以引导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的方向不偏移、运行有效果。从教学质量评价到教学质量有效保障，促成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形成有效闭环是实现高质量教学成效的逻辑起点，同时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的行动误区也将直接制约教学效果与质量。

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行动的有效落实需要科学完备的体系支撑，确保教学质量保障落地更规范、更合规、更有效。在教育行政部门主导下，职业本科院校陆续建成并于每年制定和发布教学质量报告，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步入持续优化阶段，但在现实中，仍存在效果不足的症结。其较为典型的表现有：教学质量保障没有具体标准、缺乏高效质量管理工具；现有管理制度较笼统，导致部分理论性课程、实践性课程与社会实际需求之间无法有效对接。如何才能构建科学的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成为探究职业教育高质量命题的研究先导。基于上述思考，本研究聚焦本科教学质量报告文本内容与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工作的创新实践，全样本追踪并对比33所职业本科院校构建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的共时性历程。通过质性分析软件Nvivo 12编码分析其教学质量报告文本，评估其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成效及现实症结，以期为我国职业本科教育稳步发展、促进高质量职业本科教育、增强教学质量保障效能提供理论参考。

一、研究设计

（一）数据收集

本研究的研究对象为我国33所职业本科院校发布的本科教学质量报告文本。为增强报告获取的可得性、报告来源的可靠性、文本信息的真实性等，以我国职业本科院校名单为索引，在各职业本科院校官网或所在地区教育部门官网检索并收集相关报告。其中，2所院校未公开教学质量报告、1所院校对报告文档进行了加密化处理，课题组与这3所院校的分管校长或负责人取得联系后获取相应文本。经过爬梳发现，33所职业本科院校都制作了本科教学质量报告，本研究共获得81份报告文本，其中记录了各院校构建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的具体内容。

从各院校报告的发布进度看，与《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中提出“实施职业教育质量年度报告制度”的要求一致，基本采取“一年一报”的方式发布质量年度报告。但自2019年起，随着各职业本科院校建立，33所院校开始制作本科教学质量报告，其中有7所院校（占21.21%）的本科教学质量报告与质量年度报告存在“大同小异”现象，同时模仿普通高校相关报告的倾向明显，甚至有院校的报告中出现“重新修订了《运城学院教材管理办法》”的描述。本科教学质量报告撰写与发展问题显见，易引发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进程滞后。

（二）文本数据分析

在教学质量保障的组织或部门设置方面，33所职业本科院校中仅8所院校（24.24%）专设有质量评估处、质量监控与评估处、教育教学质量评价与监测中心等独立组织。通过对报告文本进行深入分析发现，绝大多数院校的教学质量保障工作依靠教务处（部）、学位办、学位评定委员会等职能部门设置，教学质量保障的独立性严重不足，开展相关活动的自主性与权威性也备受现实挑战。其中，有26所职业本科院校（78.78%）将教学质量保障工作设于教务处等相关部门，还有5所院校（15.15%）对教学质量保障工作的所属职能部门界定不明晰。在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方面，在公开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体系具体情况的25所院校（75.75%）中，建立“校—院”两级教学质量管理与保障体系的院校有19所，建立“校—院—师”或“校—院—师生”三级体系的院校有6所。

（三）文本数据编码

以职业本科院校名单为追踪线索，以本科教学质量报告发布时间为记录节点，将收集到的33所职业本科院校的本科教学质量报告文本进行基于扎根理论的编码分析。其中，在开放式编码阶段，得到3143个初始资料语句，通过拆解、整合与合并同类语义，得到107个初始范畴。在轴心编码阶段，经高度概括，得到“参与主体”“体系结构”“组织部门”“责任边界”等8个副范畴。在选择性编码阶段，通过进一步提炼，最终得到涵盖“主体结构”“保障行动”“运行逻辑”“优化路径”4个主范畴。

二、职业教育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的价值意蕴

韦伯（Max Weber）提出“合理性”概念，将合理性分为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指出体系问题与制度困境的系统性源于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内在冲突，破除问题的手段在于谋求两种理性之间的平衡与融合。职业教育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内嵌两种理性的价值与意蕴，价值理性反映对教学自主性开发、教学质量民主与教学质量保障创新价值的关注，工具理性则揭显行政驱动下的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以工具理性导向的效率追求为主导。教育行政科层强调“效率、顺从、控制、目标实现、工具理性、非人格化”与职业本科院校对于教育教学质量的主动追求互斥，这决定了教学质量保障在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之间的耦合程度及体系构建成效情况（图1）。

（一）价值理性：教学质量保障体系主动构建

价值理性包括强调制度科学稳定公正的“输入端合法性”和突出受众认可与贯彻的“输出端合法性”两种。一方面，是善于在职业本科院校内部开展服务教学质量提升的制度规定，职业本科院校可依据自身教学实际情况与发展特色制定并实施教学质量保障体系。职业本科教育是“新生事物”，其发展还处于理论探索阶段，如果融入普通高等教育的“自主决策权”，形成以专业部门或组织为核心载体的主导价值，将有助于保障与维护教学的自由与自主。另一方面，是职业本科院校追求在教学中融入职业教育属性与文化理念，维护职业教育在知识传习、技能传授、技术传承等方面的独特性、高标准与严要求，提倡追求高质量发展与高技能人才培育。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以“服务学生全面发展”与“质量为要”原则为准，若教学事务存在偏移，须在尊重教师主动性前提下，经院校与教师的充分讨论以达成质量共识。在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相关部门由具有专门教学资质或保障水平的行动主体组成。无论是院校管理者还是教学一线教师，不同群体根据共识形成教学质量的基本原则，由此奠定提升教学质量的自由式讨论与行动，并注重寻求质量共识的基本逻辑与规范，规约包括管理者、教师、学生、企业人员等多元主体遵照质量共识与标准开展教学行动与保障履责。

（二）工具理性：规范教学质量保障的制度安排

由于我国职业教育教学质量特性不足，自身较难突破因制度与文化体系不充分而产生的教学形式主义与质量异化等。当前可见，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需要借助政府或教育行政部门等外部权力机构来加以全面管理。整体上看，教学质量保障体系受工具理性影响，呈现一种“强工具属性、弱主观能动”的状态。首先，教育行政部门建构了职业教育领域的专业教学标准“范本”，形成基于合格评估与审核评估的教育行政监督构型。职业本科院校的教学质量报告发布是在教育行政部门主导下依照权威规定开展的“既定动作”，外化为教学质量保障行动。而该行动背后蕴含的行政科层理性，奠定了我国职业教育在行政主导下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的工具性基调。其次，职业教育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的科学性有待完善。在教育行政部门主导下，教学质量标准的指标体系存在泛化与学科化倾向，具体教学问题诊断还需建立专门的分析标准。为此，职业本科院校难以对教师的教学情况形成客观、准确的实质性价值判断。职业本科院校的教学质量目标还需要进一步细化和澄清，核心在于“要基于国家资历框架构建一体化的职业能力标准体系，并将职业能力标准作为开发专业教学标准的重要依据”。最后，职业本科院校相关职能部门被教育行政部门决策权威影响而采取教学质量保障的“形式化”判断、评价与决策。依照教育行政部门规定研制并公开教学质量报告的行为顺应了行政意志，使行政效率与教学理性传递到教学质量保障议事与决策过程，最终造成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体系具有明显的行政导向。

（三）融合理性：教学质量保障体系双重价值

职业本科院校无论是过度关注自主发挥下的教学质量，还是过度关注行政效率满足下的教学质量，实际上都无法为教学质量保障带来切实成效。价值理性导向下（A区）的教学质量保障产生组织结构中的“熵增”状态，工具理性主导（B区）则易诱发科层制导向下的“同构”现象。上述两者都是教学质量保障成效低的体现，实现双重理性的融合（C区），实现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的协调均衡成为调和教学质量保障二者之间冲突的新路向。职业教育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的构建过程嵌入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的双重理性矛盾之中。要实现高质量教学，并达到持续优化的教学质量保障，最终达成职业本科教育质量管理善治的目标，应该促使全面质量管理理论在职业教育中的深入，提高教学质量保障的效率、效益与整体成效。但职业本科院校在追求效果和效率之间，如何平衡两种理性间的价值冲突，成为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的核心。一方面，需要继续保证含有教师教学自主、院校教学为重、学生认真习技等教学精神的价值理性存在。职业本科院校需要继续将教学“主动权”交给师生，发挥教师在技能传承过程中的主观能动性，能够围绕教学目标、课堂情况、学生表现等开展实质性的教学质量评估与质量判断，维护教学质量保障与决策的教学惯性与思维逻辑。另一方面，教学质量报告的形成与发布制度存在“形式主义”缺陷。当前的教学质量保障体系主要以工具理性为导向，在追逐效率的过程中受到教育行政部门的严重影响。教育行政部门追求实现度、效率、覆盖面等，其主导过程驱动教学质量保障的目标、行动与制度要求等，这些单一标准难以切实反映教学质量及其保障过程的复杂图景。如何强化对职业本科院校师生在教学质量保障上的价值理性认同，成为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的重要方向，相应体系构建的价值意蕴、组成要素与运行机制的差异，决定了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的进程与成效。

三、职业教育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的现实样态

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的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所产生的价值意蕴与价值冲突驱动了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的实践逻辑。研究聚焦我国33所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报告的制度样态，从教学质量保障的主体结构、保障行动、运行逻辑与优化路径四个方面诊断其体系构建成效。

（一）主体结构：从个体到部门的组织安排

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的主体结构主要包括参与主体、体系结构、组织部门三个维度（表1）。首先，国务院教育督导委员会办公室每年对报告都有阐明“校领导班子研究本科教学工作情况”的规定，要求各院校在报告中阐述教学质量保障的参与主体情况。绝大多数职业本科院校的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由分管校领导为组长，其他主体参与并进行齐抓共管的统筹联动。有26所职业本科院校（78.78%）明确规定了参与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的主体包括“校级领导”“有关部门”“专任教师”，这些参与主体构成了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的主要参与成员。有9所院校（27.27%）在报告中提到“学生”“行业专家”“企业人员”“研究人员”等，彰显教学质量保障参与主体的多元性。其次，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的体系结构呈现“师多生少”现象，但整体结构多样化。绝大部分职业本科院校由校级领导作为组长，同时加入督导专家、系部主任等作为教学质量保障的执行人；仅有4所院校（12.12%）将“学生”纳入教学质量保障队伍，并对其督导教学、抽查课堂、参与评价等事项进行了简单陈述。整体上看，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队伍结构呈现多样化特征。最后，职业本科院校奉行“职能部门开展主要活动”原则实施教学质量保障工作。绝大部分院校教学质量保障工作依靠教务处（部）或学位办开展实施，少量院校成立了独立部门如教学质量监测与评估处、教学质量管理办公室等进行专项工作部署。由此可见，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的独立性不足，自主开展教学督导、教学评估与教学整改的权威性有待提升。

（二）保障行动：责任与权利的行动化编排

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的具体行动涉及责任边界、行动安排、权利范围三个维度（表2）。通过对报告文本的系统分析发现，首先，绝大多数报告文本中提到责任边界，相关工作主要涉及“课堂教学”“实习实训”“社会培训”“教学科研”“产教融合”等13个维度。需重点说明的是，在数字时代背景下仅有7所院校（21.21%）在2021—2022学年的教学质量报告中提及“信息化平台搭建”“智慧化平台建设”等数字教学平台打造事项，可见该方面保障行动还有待增强。其次，教学质量保障工作涉及多个维度，具体体现在“组织机构健全”“管理制度完善”“全方位监督”等多个方面，在职业本科院校更多拥有执行权但缺少顶层设计权或实质性的决策权。最后，绝大多数职业本科院校均明确教学质量保障的具体权利范围，以保证相关工作开展的合法性。绝大部分院校对教学质量保障界定了“人才培养方案制定”“课程标准研制”“教学检测控制”等权利范围，极少部分院校还增加了“发展目标确定”“毕业标准设定”“教学制度设计”等权利。整体上看，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行动虽然体现出责任与权利的相互联动，但教学质量保障的独立性并未得到充分彰显。

（三）运行逻辑：保障体系要素的作用原理

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的运行逻辑主要涵盖运行表征、功能作用、内部机制三个维度。通过分析报告文本发现（表3）。首先，33所职业本科院校皆明确了教学质量保障活动开展的依托手段，但仅14所院校（42.42%）条理化地明确指出教学质量保障的运行表征。例如，大多数院校会召开教学质量保障工作会议，其中13所院校（39.39%），每学年至少召开1次相关会议，9所院校（27.27%）每学期至少召开1次相关会议，5所院校（15.15%）每学期至少召开2次相关会议，其他学校未明确指出“会议召开”频率。其次，不同院校在教学质量保障功能展现上呈现出不同倾向。通过分析，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的主要功能涉及“学生素养提升”“教师能力强化”“院校办学赋能”“教育形象树立”四种，其中16所院校（48.48%）更关注通过教学质量提升，增强院校办学能级。最后，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有其内部机制，通过系统分析能够明晰职业本科院校在开展相关工作时的逻辑遵循。例如，有12所职业本科院校（36.36%）明确体现出“学生中心”原则，这些院校将学生学习需求和发展目标置于核心位置，为学生提供个性化的教学支持和服务。再以数字技术的融入为视角，有2所院校（6.06%）提及“风险规避”，指出院校在数字时代构建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时，需考虑和规避数字技术所带来的各种风险和挑战，通过识别潜在的风险因素，制定相应措施和预案，降低各类风险对教学质量的影响。

（四）优化路径：触发保障有效的具体行动

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的优化路径包括保障体现、质量监督、审核反馈三个方面（表4）。分析报告文本发现，首先，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体现在“满意度调查”“达成率监管”“宣传报道”“专业评估”“专业认证”等不同方面。其中，既有包含具体工作内容或任务的过程性事项，又有对学生专业能力考察与认证的成果性事项。尽管上述这些都能为教学质量保障提供数据和整改的支撑，但职业本科院校并未在教学质量保障中明确保障体现的普遍性事项与一般性流程，造成上述工作安排呈现工作零碎的特点。其次，职业本科院校设立相应的质量监督工作机制，主要分为“常规督查工作”和“专项督查工作”两类。其中，“常规督查工作”对教学质量进行定期监督和检查，确保教学工作按照规定与标准开展，通常包括对教师教学计划、教学过程、教学资源、教学评价等方面进行监督和评估。例如，定期对教师进行课堂观摩，检查教师教案和教学设计是否符合教学要求；定期抽查学生作业，检查教师的评价公正性；定期对教学设备和教学资源进行检查和维护，确保教学条件良好。“专项督查工作”针对特定问题或特定环节开展，以解决关键环节所存在的问题，它根据职业本科院校的切实所需进行，目的在于深入了解和解决教学中的具体问题，如“实践教学的具体完成情况”“某个教学环节的不规范操作”“某门课程的学生评教分数过低”等。最后，有16所职业本科院校（48.48%）重视教学质量保障中的审核反馈工作，这些学校的报告文中出现“教学管理制度”“第三方评估制度”“经费保障机制”“规章制度保障”“专业教学标准”等。进一步分类发现，上述工作主要涉及教学管理、经费投入、质量评估三大方面。由此可见，审核反馈是职业本科院校对教学质量保障进行评估和审查后，向相关人员或机构提供反馈和建议的过程，具有客观性、全面性、及时性、针对性与可操作性的特点。然而，多数职业本科院校缺少教学质量保障的相关组织与独立部门支持，相关工作的开展难以在教学质量提升方面形成有效的规制与震慑。

四、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的症结评估

职业本科院校重视教学质量并树立质量形象，对于吸引社会各界持续关注职业本科教育、寻求社会公众的积极认可与参与热情具有关键作用。教学质量提升的重点在于对教学开展治理而非管理，从而弥补教学质量保障制度缺陷。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需要平衡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的双重意蕴，为此从主体结构、保障行动、运行逻辑与优化路径四个维度评估我国职业本科院校相关工作成效。

（一）主体积极性不足且制度规定需优化

对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实践成效的关照需回归到参与主体层面。职业本科院校教学利益相关者的参与情况将直接关系教学质量保障组织的结构表现。参与主体的种类与合作形式是其参与教学质量保障活动的根本前提，是影响教学决策、行动议事、质量评价、科学执行等有效开展的关键要素。参与主体的结构安排作为参与教学质量保障的前提条件，是教学质量保障相关部门与组织良性运行之基，教学质量保障参与主体的结构包括参与主体积极性与相关制度规定两个基本议题。首先，由于教学质量保障的支撑主体在结构上并不合理，同时教学质量保障开展的独立性与权威性不足，所以易造成参与主体之间协同合作效率不高的问题。对参与主体结构的既有规定多从泛化、静态化、割裂化视角出发，对不同主体提出原则性要求，并未对参与主体之间的合作模式、行动机制等提供标准化的依据参考，难以及时有效地激励履职认真、行动负责的参与主体。其他研究也有类似发现，许多高校的教学质量保障工作浮于表面，缺乏部门之间的协同，“教学质量保障工作大多被认为是被动的任务，因此在教学质量保障体系建设上缺乏主动性和科学性”。其次，教学质量保障是“自上而下的运行”“工具选择”“程序设计”和“制度安排”的集合体，本质上是“科层等级结构和整套规章制度协调和控制组织活动，正是充分发挥了科层机制的工具理性”。为此，多数职业本科院校的教学质量保障参与主体只是对主体结构做出程序性规定，从而实现“形式化成效”。但实际上，教学质量保障对主体结构的相关制度要求却存在实践要求不可落地、执行程序大而无当、行动形式主义、参与主体不够多元化等问题。职业本科院校亟须对教学质量保障的参与主体在种类、数量、结构、占比等方面制定更为详细的制度安排。

（二）教学质量保障行动有界定不清问题

教学质量保障结构的本质是相关制度的安排，若要实现良性教学质量保障需要促进形成各项行动的有效闭环。通过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确立，可以实现参与主体行动的合法性、独立性与权威性，促使科学有效的教学质量保障行动。如此一来，本科教学质量报告的制作与发布才不是应付行政监察的“被动发展”。一方面，在报告中，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行动寓于院校政策、组织规章、实施条例等规制之中，圈定了教学质量保障相关部门与个体的制度性责权。教学质量保障行动本质上是教学质量保障权责边界的外显与行动安排的体现，若离开正式制度保障，教学质量保障相关主体的责任与权利只会被现实中的各项其他活动所削弱。保障行动存在界定不清的问题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既有的教学质量保障制度中责权范围界定模糊。现有教学质量保障制度规制多继承原办学单位的相关规定，对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的部门、行动、管控等作出规定，对实践教学、技术理论、高端实习实训等的规定不足，其他内容也存在“简单罗列”与“大致划定”的现象，忽视了职业本科教育的特殊性，不利于其教学权力的有效发挥。从报告文本中发现，多数职业本科院校的教学管理制度规定了教学质量保障的在院校中的重要地位，但实际描述却在组织部门、具体行动等方面处于“依附状态”，未能真正发挥应有效用。第二，教学质量保障的权利范围存在制度上的支撑，相关制度供给还不完善。多数职业本科院校含混了教学质量保障参与主体的合法性权利，仅是在报告中罗列了应然权利，并未对教学质量保障行动的实践程序指明执行步骤与活动安排，保障行为的权责缺少可衡量、可实现、可操作的具体制度安排。

（三）运行逻辑含糊不清并且针对性较弱

在完善教学质量保障制度规范基础上，还需建立常态化运行、定期开展的教学质量保障运行机制，“常态化运行机制”是组织与行动健康、有序、良好运行的“机制保障”。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运行逻辑是在教学质量保障建构中形成的常态化实践行动。以质量为导向的教学质量保障的主体结构与保障行动，实际上决定了教学质量保障组织的运行逻辑不能简单等同于教学活动的运行逻辑，而要注意教学质量保障不是单纯追求教学绩效或满足行政要求，这是为了最大限度服务于高技能人才培养、促进教学改革、提升教学质量。一方面，当前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的运行逻辑还有待完善，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的运作有效性还严重不足。一部分职业本科院校在报告中指出会针对教学质量保障周期性地召开会议，但此类会议的形式虽然多样，但在召开时，缺乏明确会议目标与议程，缺少了有效参与和互动机制，部分会议主要聚焦于教学质量保障制度的顶层设计，忽视了一线教师的实际教学需求。同时，几乎所有的报告文本都未提及跟进与评估机制，即便在会议上提出改进措施，但若没有持续的跟进与评估，即便措施再有力也很难真正落实落深。另一方面，目前教学质量保障运行逻辑在内在机制与执行路径上同样含糊不清。多数职业本科院校将教学质量保障的内部功能定位于学生素养提升、教师能力强化、院校办学赋能三个方面，但对于职业本科教育形象树立、教学质量文化奠基等拓展性功能置之不理，未能充分体现教学质量保障在新时代的新价值。同时，职业本科院校未能明确规定教学质量保障的执行过程，仅是罗列了各类与教学有关的事项。例如，教学质量保障仅“浮于表面”，缺乏具体操作指南和明确责任分工，师生对教学质量保障的具体要求和标准存在理解差异，不利于教学质量保障体系在院校日常活动中的全面铺开。

（四）偏向终结性评价且优化策略不透明

教学质量保障的优化路径分为保障体现、质量监督、审核反馈三个部分。其中，保障体现突出教学质量保障的具体工作内容和任务，质量监督突出对教学质量的定期监督和检查，确保教学工作按规定与标准开展，审核反馈突出教学质量保障评估和审查后向相关人员或机构提供反馈和建议的过程。国务院教育督导委员会办公室尚未明确教学质量保障的监督与优化机制，对教学质量保障的疏忽行为尚难追责。目前，职业本科院校的教学质量保障优化路径在形式与内容上的建设成效还不足，无法威慑教学质量保障中的“渎职”现象。第一，职业本科院校偏重对教学质量的终结性评估，缺乏对教学质量保障的过程性指导。多数院校缺乏明确的教学质量过程性评价机制，仅在学期末或学年末，收集与分析学生考试成绩、就业率、教学考评情况等，在教学过程中缺乏基本的制度供给和规制约束，导致教学质量被终结性评价“盖棺论定”。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体系需要遵循过程性原则，利用各种评价方式对学生进行评价，提升教学质量。第二，优化路径滞后于教学实践需求，缺乏对特定问题与环节的深入监测。多数职业本科院校仅通过教学管理内部会议指出院校教学中存在的问题，并未明确规定后续的整改内容与优化程序。教学质量问题的“内部消化”更像是一种掩盖或被动解决教学质量问题的手段，难以有效地解决质量问题，实现教学质量保障的功能。第三，职业本科院校缺少明确且具体的优化过程与结果公示，导致教学质量保障存在不透明性和难以评估。分析报告文本发现，教学质量保障工作在多数职业本科院校仅作为支持教学的一种手段，并未将其拔高到促进教学改革、提升职业本科教育整体质量的重要位置上。职业本科院校按要求制定和发布本科教学质量报告在结构上看似完整，但在实际中并未采取切实行动。其原因在于，院校未公开教学质量保障结果，相应行动未能受到学生、家长、社会公众等主体的切实监督。

五、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的改进之策

实现职业本科院校教学的有效闭环，需要科学完备的教学制度的有效支撑。教学有效闭环强调教学目标的明确性、教学方法的多样性、师生参与的积极性、反馈和评估的及时性以及教学反思和改进的循环性，旨在形成有效教学与重视教育质量的文化氛围与行动路径。设计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的改进之策不仅在于呼吁重视教学质量与自主性的价值理性，而且在于回应符合国家经济社会切实发展的工具理性，希望借助两种理性的融合凸显教学质量保障与教学改革的新鲜活力。为此，应注重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理念设计的成效与实际执行成效的相互统一。

（一）理念成型：激活体系构建渗透意识

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需有理念指导，而理论体系构建要依据逻辑框架。厘清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体系开发的理念逻辑，关键在于将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嵌入经济发展与产业生产全过程，在此基础上将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视作一项制度建设问题。“渗透意识”源于“根植性”理论，其本质是一种制度建设与开发行为，囊括制度设计、生成、实施、本土改造等环节。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的渗透意识本质是将强制性规定转化为参与者主动行为的过程，是一种自觉自发自愿理念成型的阶段。教学质量保障的意识成型并不会自行出现、复制与辐射扩散，而是需要通过“由浅入深”的渗透机制进行推广普及。为此，应主动构建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的渗透意识，扩散职业本科院校的质量文化与主动理念。一是维护教学质量保障在院校中的合法性，持续强化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中的渗透意识，强化教学质量保障参与主体的多元性与对教学管理制度的认同度。为了规避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行动的行政化偏移，教学质量保障负责人应在契合所在院校教学质量保障实践需要与所在地区外部需求的前提下，积极学习借鉴同水平、同性质职业本科院校的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的可行经验。二是构建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的激励机制。灵活运用从教学到育人全流程囊括的逻辑与价值，传递教学质量保障理念，强化师生主体参与教学质量保障的主动性，以自主、平等协商调适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相关制度规定及其内在质量文化导向，构建稳定和谐的教学质量保障渗透意识。三是强化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体系中的行动规制。教学质量保障体系作为规约职业本科院校教学活动的核心工具，具有弱化单一化教学、机械式教学等消极教学形式的作用，实现教学决策与教学质量优化的程序公正性与权威性。在教学议事与教学质量保证过程中引入“事前控制—事中控制—事后控制”机制，此时院校职能部门与督学应发挥监督管理职责。通过长期监测、参与课堂教学、制定科学评价指标等，研判所在院校的教学质量保障情况，识别形式化、浅表化、随机化、短期化、无效化的教学质量保障工作，并结合各参与主体的行为规范对不当之处做出整改要求。

（二）手段支撑：提高保障体系供给效率

尽管工具并不能必然带来有效闭环结果，但落后的手段将阻碍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的科学系统构建。手段的实质是为解决实际问题或达到特定目标而设计和使用的物化设备、软件程序、方法或技巧等，其目的在于辅助任务完成、提高生产力、简化流程等。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手段支撑的终极目的是借助合理的规程制约教学管理乱象，在技术层面上实现教学质量的平稳。有成效的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体系供给是维持高质量教学实践活动的根本力量，而教学质量保障体系供给质量也是教学质量保障的基础性保证。为此，需构建手段支撑下的高品质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筑牢教学质量保障支撑框架，并逐步实现依规推动教学质量保障的院校内部“规制化”进程。其一，在强化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手段支撑系统基础上，完善教学质量保障校规校律网络。校规校律网络主要指院校采取的有利于保证教学质量的规则，它具有结构化的工具安排及内在支撑形式，对不同院校具有高度适配性。所以，要打通教学质量保障支撑手段的院校内部网络壁垒，破除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的“依附性”“被动性”“形式化”。同时，还要对接新修订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和《关于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的意见》等，确保教学质量保障的校内外一致性、合法性与连贯性，以网状的院校法律法规来支撑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的正式性与威信力，以此消解教学质量保障工作开展过程中的源自各主体的阻抗力量。其二，提升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体系供给效率。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工作的开展效率受多方因素影响，但主要取决于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的供给效率。具体而言，技术流畅支持且保障工具得以善用的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有助于实现形式效率、程序效率、结果效率的三者统一。借鉴国内外先进的教学质量保障手段与工具，如学习管理系统（Learning Management System）、数据分析和学习分析工具、虚拟实习/实训/实验室、在线评估和反馈工具、自适应学习系统等，强化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体系中的技术运转效率，补齐教学质量保障全流程中各环节的手段支撑。该策略将确保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的高完备性与高创新性，实现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的效率化运行与决策。

（三）行动落实：增强保障活动实践效能

实现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的有效闭环状态还需要经历行动落实的环节。此过程将使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体系从制度优势转换为效能优势。未能落实行动的教学质量保障体系只能“说在嘴上”“写在纸上”“挂在墙上”，相应的参与主体也止步于“上传下达”“表面记录”“材料撰写”的象征性职能。第一，持续夯实自主权与保障意识在教学事务中的主导地位。职业本科院校要增强公平、公正、客观、增效的教学质量保障价值观，营造“以学生为中心”的质量文化生态环境。同时，要优化教学质量保障参与主体结构，增强教学质量保障工作的激励机制，以此强化部门与个人在自发参与基础上的保障能力与水平，实现教学质量保障刚性规制与柔性文化相融的有效保障。第二，合法化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相关部门的责任与权力，使教学质量保障参与主体的权责利得到保证。具体上，需要进一步细化职业本科院校教学质量保障工作的行动范围与权责规定，以明确不同情形下的教学质量保障的操作空间与实现路径。畅通各主体参与教学质量保障工作的合作路径，打破各参与主体“各自为政”的行动惯性。第三，构建教学质量治理模式，常态化教学质量保障决策运行机制。职业本科院校需完善从工作议题提出到组织优化，再到日常管理、整体性治理的成套运行，以周期性制度推动教学质量保障协商、决策、共参等环节，实现教学质量保障体系程序化落地。根据教学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的运行逻辑与优化路径，需要改进教学质量保障工作的透明度和公正性。还需引入实名评估制度，确保教学质量保障的参与权与负责程度，确保决策执行力和效果。同时，可以引入有助于教学质量保障提升的多元主体“跟跑”制度。在确定教学质量目标、教学质量保障具体事项后，包括行业专业、企业技术人员、普通高校研究者等在内的各类利益主体可以通过院校职能部门参与到教学质量保障工作的第一线，通过提供专业知识和经验，共同推动教学质量提升。为实现这一目标，还需要采取建立开放包容参与机制、建设专门化渠道与平台、设立专门工作组或委员会等具体措施。

（来源：《中国职业技术教育》       编辑：董鹏程         编审：薛亚宏）